Realeaf

I am a true romantic,free falling love addict.

【焰钢】妄想症患者的心理医生(7)/end



7/end


爱德下了床迷迷糊糊地摸到客厅的时候还是睡眼惺忪,赖床太久反而积累了新的疲劳感。阿尔今天不知为何没有叫他起床……他下意识地在客厅里寻找阿尔的身影。


然而映入眼帘的是大佐——罗伊•马斯坦古正把新鲜的向日葵插进餐桌上的花瓶;自从他来了以后,几乎每天都能看到餐桌上那一抹鲜花的亮色。透过窗户倾泻而下的阳光给男人的身形镀上明亮的光辉,画面里填充的是梦一般的底色。


就像是回到了他最初来到这个世界时的状态。他醒来了,但面对的依然是梦境。而这梦如他此后的生命一般漫长。


爱德用力眨掉模糊视野的生理泪水,眼前的景象和昏沉的头脑一起渐渐变得清明。不管发生什么,不管那有多么不可理喻,这是现实,他必须接受;他已经决定了要在这个世界活下去,不能再拿梦境作为逃避的借口。


——可是啊,罗伊•马斯坦古,为什么偏偏是你。


“……阿尔呢?”


蠢到家的开场白。爱德局促地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努力掩盖话语中的不自然。……在这个人面前,他就是做不到用平常心来应对。


“阿尔冯斯很早就出门去了。隔壁街的老太太拜托他帮忙照顾她家的猫。”罗伊完成手里的活,转头看向爱德时有一瞬间的失语:金发男孩一脸刚睡醒的表情靠着卧室的门框,除了内裤以外没穿别的东西,不过比裸露的肌肤更惹眼的是连接着手脚的机械铠,显然是不存在于此世之物,金属与肉体形成奇妙的和谐,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美感。


爱德华。他曾经熟识的少年如今以这副模样站在那里,在他面前;这光景多么的不可思议,又显得无比的理所当然。


“……睡得好吗?我没叫醒你。”


托你的福,睡得头疼——这种符合他暴躁气质的想法竟然只是转瞬即逝,在他张嘴之前就被其他的情绪覆盖。自己到底怎么回事;爱德一边暗自反省一边僵硬地穿过客厅走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掬起一捧凉水,把整张脸都埋入冰冷的刺激中。在黑暗中爱德依然感觉到男人视线的粘着,但他不敢抬首回应,就像在害怕一个鲁莽的举动会拗断脆弱的丝弦。


——与罗伊•马斯坦古共度一个安宁的早晨,或者说,分享和平安定的生活;这种事情,他绝对没有在期待。



*~*~*


罗伊自觉自己是个唯物主义者,就算爱德华的经历确实改变了他的世界观,他也从没有觉得真理之门的存在还会影响到他的日常生活,至少那种神力不会在他办公桌上一台小小的电话上显现——但他不得不承认,他认为现在自己与这台电话已经产生了某种神秘的共鸣,从它每次无机质的响铃中他都能得到一些莫名的预感:有时是轻松愉快就像接起漂亮女孩的来电,有时是生理上的厌恶正如拿起听筒发现是学会的例行开会通知。还有些时候,铃声传达的是难以预料的事物,让人既期待又恐惧。


就比如现在。


电话响到第七声时他下定决心接起。“您好。这里是马斯坦古……”


“啊?啊啊,幸好,我还以为我打错了呢。”那边传来一个听上去成熟,措辞却不大严肃的声音,“……我是冯•霍恩海姆。你应该知道我吧……?”



罗伊哑口无言。霍恩海姆?他怎么会知道这个号码?为什么会来找他?在这种时候?仔细想想的话,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就只有……


“在讲我想说的事情之前,我有必要向你交代一下我带走爱德华之后发生的事,特别是空袭那一天……”


“那件事情的话我已经知道了。”罗伊深吸一口气抑制住胸口翻涌的情绪。至少他不能在爱德的父亲面前显得……不冷静。“对于您而言,凭您和政府的关系,伪造一个遇难者身份可太容易了不是吗。我这边也是费了不少功夫才查到真相。”


当然,就算他没让法尔曼搞到尸检记录做比对,他也知道那晚死的是谁。不会有错。


“如果你了解了全部事实,我相信你会体谅我的做法的。”霍恩海姆的口气听起来坦然得过分;罗伊的愤怒就像砸在了棉花上……不对,应该说,像是被吸入了黑洞。深不可测、超脱常理——霍恩海姆给罗伊这样一种印象。“毕竟,爱德华那孩子在这个世界出名和死去的方式都太引人注目了;如果我不做点什么,今后他可很难正常生活下去。”


“‘他’?”罗伊无意识地复述这个字眼,眉头纠结着,感觉自己的思路即将触碰到一种崭新的可能性。


下一秒霍恩海姆就干脆地证明了他的猜想:“爱德华还活着……如果你不介意我用这种说法的话,他确实还‘活着’。”


“那一天,这边的爱德华的躯壳的确被焚毁了,但在那之前不久,操纵这具身体的人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世界的爱德华。在那种情况下,要想回到原来的世界,打开真理之门,只有死亡这一个方法。”


罗伊默默听着,在一下子接受了这么多冲击性的事实后心境居然平静得异常。爱德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经历了多么险恶的战斗,此刻他终于有了实感。这太残酷了不是吗,让一个孩子感受死亡,同时将一个人类在这个世界的存在都抹消。


那一晚他看着那一团火光体会到的悲伤,竟然有如此沉重且复杂的含义。他从未想过。


霍恩海姆自觉提起了罗伊的伤心事,但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我不知道以我的立场来说这些话是否合适,也许你也不会接受我的说法,但还是容我讲一讲吧——或许我们不应该把两个世界的爱德华之间的关系理解成一种互相取代;相反,他们之间玄妙而紧密相连的纽带,可能证明了这种关系最终的形态即是调和。”


不管在哪个世界,我就是我。听起来很像是爱德会说的话。罗伊苦笑道:“您这算是在安慰我吗?”


“仅仅只是陈述我所认为的事实罢了。”霍恩海姆的回答意味深长。当然他也怀疑,自己在过于漫长的生命中形成的观念是否早已被对他而言稀松平常的生离死别所扭曲,而无法对普通人起到任何引导作用。


……不,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被卷进风暴的人,或许都不得不顺应它的秩序:那统治着一切的狂暴和混乱。


“……爱德华,他怎么样?”听筒里马斯坦古的声音因噪音而失真,制造出一种近乎机械的冷静;他不可能没有情绪,但他的反应比霍恩海姆想象得要平和得多。可能马斯坦古自己都还没有发现,霍恩海姆想,其实他潜意识里早已接受了另一个爱德华在这里的存在;对他来说,那就像是某种救赎。


“他为了救回阿尔又一次打开了‘门’,明明抱着必死的决心,却玩笑般地再次出现在这个世界,他自己也很困惑。”霍恩海姆似乎回想起爱德刚来到这里的模样,“但是现在的话……基本上熟悉了在慕尼黑的生活,义肢也适应得不错,整天为了液体火箭的事情东奔西跑……也不知道最开始是哪来的灵感。”


“这样啊……”罗伊稍稍放松了些;他为爱德的现状感到高兴,这样一点点喜悦点染在铺满伤痛的画布上,使得两边的存在感都同样的强烈。


霍恩海姆叹息一声:“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我也没有必要特意找你了。”他突然严肃起来,显露出历尽千帆者的威严,“……如果,我遇到什么不测,爱德就托付给你了。”


“?!等等,这是什么意思?‘不测’是指什么?”——托付给我,那又是什么意思?非常清晰的话语,但罗伊的大脑此刻却完全不能理解。


“虽然战争已经结束了,但想必你也能注意到吧,笼罩着这片大陆的阴云完全没有消散的迹象;另一方面,就是我没有根据的不好的预感。真理之门……大概一时半会儿还是没法消停。”


“……”罗伊很想要说些什么来反驳,但还是作罢,毕竟预感这种东西在坏事上的灵验程度,他已经充分领教过了。可纵使一切都如霍恩海姆所说那样发展,那么有一件事情是肯定的——“爱德,他并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倒不如说,他向来都是风暴的中心。他会为了你拼尽全力的,没人拦得住……何况是我?”


“正因为是你。那孩子看上去很正常,没有任何迷茫……但我看得出来。他需要你。”


“……您凭什么这么说?”罗伊感觉自己几乎拿不稳听筒。“他需要你”,长久以来他都期待着这样的话语,但不是现在。


“我了解他,因为我是他父亲——我很想这么说,但是我在为人父这个方面可以说是相当失格;所以这其实是,某种同病相怜吧。现在的他就和曾经的我一样。……在注定孤独的旅途中,思念着某人。”


“就算如此,”罗伊闭上眼睛,就像条件反射地回避从眼前划过的刀锋——他期待这句话,但不是现在;因为在现在的境况下,这句话语指向的是一个他无能为力的现实,此刻它正如利刃一般:“他想念的也是他的大佐,另一个罗伊•马斯坦古。”


“我没法否认这种说法。但是,难道这样就可以了吗。因为这个理由,选择离开他的生命。你能够接受这样的结果吗。”


罗伊怔在原地,霍恩海姆语气轻柔,但在此刻的罗伊听来却与拷问无异。诚然,他们都不是彼此原本期待的那一个;但在这里,他们却是彼此唯一的依靠。那些糅杂了两个世界的经历与记忆,早已化为血肉、刻入灵魂——这些会被人斥之为“妄想”的事物,只有他们两人可以分享。


“……我明白了。征得您的同意,我依然可以作为爱德华•艾尔利克的心理医生,对他的心理和部分生活进行干预……您能够认可吗?”


电话那一头传来一声释然的笑,“是的,当然可以……我很高兴,你能做出不让自己后悔的选择。”



*~*~*


抱歉呢,哥哥的态度总是很不好。阿尔——阿尔冯斯•艾尔利克一边说着,一边俯下身去抚摸围在他脚边的猫。你不在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事情。


罗伊低头,注视着男孩与爱德相仿的发旋。居然真的有人在这个世界打开了链接亚美斯特利斯的通路,听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但阿尔冯斯的存在证明了一切;他来到这个世界……而原本活在这里的阿尔冯斯却死去了。


这也是等价交换吗?爱德也好,阿尔冯斯也好,都只是通过牺牲不断地证明着这个法则。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并不是不能够理解……爱德的心情。”


——不得不再一次,与心爱的人永别的心情。


“……罗伊先生,你喜欢猫吗?”阿尔举起一只金黄色的猫咪凑到罗伊面前。


罗伊被问得措手不及。阿尔在某些方面莫名地成熟,就连他突然造访的时候,阿尔也显得并没有那么惊讶,像是预料到、或者希冀着这样的展开。所以就算是这种看似天真的问题,罗伊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硬要说的话……我比较喜欢狗。”不过这与其说是出于情感的考量,不如说是,单纯地觉得狗更加容易理解。


“我觉得你应该是喜欢的哦?因为哥哥就像猫一样嘛。”


罗伊一脸难以接受地接过被塞到面前的猫,原本温驯的猫咪来到他手里立刻变得张牙舞爪……


“最开始总是这样的,”阿尔微笑道,“得不到回应的日子很难熬,但一切都不会是徒劳无功的。毕竟啊,猫可是那种,在喜欢的东西面前也会莫名矜持的生物。”


猫咪挣扎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成功从罗伊手里逃脱,手指滑过柔软金色毛皮的触感令罗伊怀念起某种相似的感觉,一瞬间有点怅然若失。


“我最近会经常呆在这里,流浪猫数量太多了,老太太一个人照顾不过来。”阿尔站起身来,看向罗伊的眼神就像是在说“所以哥哥就交给你了”——“帮助他吧。我想,这应该是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事情。正是因为你也这样想,所以你才会来到他身边,不是吗?”



罗伊回想起离开英国的时候,他尽可能地没有惊动太多的人,最后来送行的只有莉莎一个。发生在欧陆的骚乱使得大批人选择回国,逆着人流行走的他显得格格不入。


可以说,这种局势下,不管说是去德国工作还是度假都很难让旁人信服……但莉莎的工作能力一如既往地让人放心。尤其是在严格监督他完成了手上所有的工作才放他离开这一点上……


那是为了不让你被卷入可能发生的战争中去,莉莎说;您真的应该对自己的人身安全更重视一点——所以,她大概是还对空袭那天我魂不守舍的状态心有余悸吧。


码头的舷梯前排队的人不多;他们在微冷的海风中道别。“以防万一我还是要提醒您,”莉莎说话的模样像极了正在训话的军官,“就算局势稍微稳定下来了,您也不能放松警惕。战争是躲不掉的,只不过是发生的早晚的问题。”


“好好我知道了……”


莉莎瞪了罗伊一眼,但表情还是很快地缓和下来。“见到爱德华的时候,请您代我向他问好。”


罗伊露出有点落寞的神色:“我会的……不过他应该,没法理解我们的这些情感。他没必要为‘我们’曾经有过的种种交往负责。”


“……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就请相信您自己的判断。”


“……”罗伊回忆起莉莎上一次对他说这句话时的情境,那还是让爱德和妮娜见面的时候。然而今非昔比——“我已经不是爱德的心理医生了。这仅仅是,如果有人问起便拿来用的一个借口而已。”


“我知道。但这不是很好吗?”莉莎难得地露出笑意,“心理医生这层掩饰,终于不再需要了。”


罗伊因她的话而愣在原地的模样,简直是在他所有无能形象中最精彩的一个。他对于自己的真实想法,有时候真的是迟钝得可怕——“再见,马斯坦古先生,祝您在慕尼黑休假愉快。”



*~*~*


“说真的,你到底来干什么啊。”爱德用餐刀划开荷包蛋蛋黄的薄膜,金黄色的内容物在碟面铺展开来,让他联想到伤口和血泊。暴力的想象都是过去的投影,如今一切都变化了。


……变化大到,不久前还只精通打架纵火的上级,现在却是心平气和为你下厨的医生。


这就是和平吗——爱德一边把食物送入口中一边想。对于这样美好到不真实的和平,他应该如何去习惯呢。


“是你父亲的委托。”罗伊收拾好厨具,拉开爱德斜前方的椅子坐下来。


老爹那家伙都瞒着他做了些什么啊……一直到死,那个人的生命对爱德而言还是充满了谜团。“就为了这种事情专门跑来吗?你在英国没工作的吗?”


“我在休假中。”


所以你到底是在工作还是在休假?不对,照理来说,有中尉在马斯坦古身边的话,他应该一辈子都跟休假无缘的啊……


“不管我爸跟你说过什么,”爱德放下刀叉,金属与瓷质的餐碟碰撞的声响像是某种警告,“我都没有任何心理问题。”


“我知道。”罗伊垂下眼眸,视线描摹着爱德机械铠手指的骨节,“我并不是因为这个才来的。”


那是为什么。爱德张口发现无法发出声音。别问了。他不敢问下去了。


如果问出来的话,这种他已经渐渐地在习惯的生活,一定又会天翻地覆。


“那你不就没有非得来这里的理由了吗。请回吧。”爱德抬眼直视罗伊,尽量让自己显得冷漠,“……谢谢你的早餐。”


罗伊既没有回复,也没有动作;他仍然坐在那里,黑色的瞳仁里交织着复杂的情绪,最深处是经历了时间与煎熬沉淀下来的深情。被这样的目光认真地注视着,爱德只觉得自己正在燃烧:外在的形态都被烈火烧却,血肉一层层地剥离,只留下最为本质和纯粹的部分——


别看了。“……那我走了。”爱德急促地站起身,抓起架子上的外套就朝门口走。其实他并没有其他可去的地方,但他不能留在这里,暴露在罗伊的目光下。


既然用那样的眼神,彻彻底底地观察过了;那么,不论是多么愚钝的人,此刻也一定会注意到:我不是你想要的那个爱德,你也……不是我的大佐。


“等等,爱德,”罗伊紧接着也站起来;他对着马上就要打开门离去的爱德的背影,缓慢而坚定地说:“……你到底在逃避什么。”


爱德像被人按了暂停键一样停下开门的手。然后他回身面向罗伊,微小的动作里却好似有着将要爆发的张力。


答案总是显而易见的,既然他们都不是彼此的需要,那就只要放下多余的幻想,回到原来的孤独的生活。


——可是,你为什么要露出那么悲伤的表情。


我又是为什么,会觉得悲伤呢。



“逃避?”爱德控制不住自己声音的颤抖,说不清是快要流泪还是即将暴怒,或者两者皆有,“……你又知道些什么……”


“爱德,你以为你已经完全接受了现实,但实际上你根本没有;你只是把它们堆积在心里,你不敢去触碰也不愿去化解……这些东西会慢慢地消磨你的生命,你父亲的事情也好,另一个爱德华的事情也好……


“……跟大佐有关的事情也好。


“为什么不愿意聊聊这些话题呢?还是说……”


你是在害怕什么呢——爱德从罗伊的眼神里读出他没有说完的话语。


这些事情,有找人倾诉的必要吗?事物自有它运行的轨迹,他能拼尽全力赢下战斗,却无法揽动命运的洪流。就像他当时在巨大机械的残骸旁,在亚美斯特利斯的天空下与大佐短暂地重逢,那时他在脑海中构想了千万种留在他身边的可能,又将它们全部推翻。对于另一个世界,他有不得不承担的责任,而他又不可能让大佐离开亚美斯特利斯,这个他宁愿用生命来守护的地方。


所以他只能转身离开,再次把那个人抛在身后。


——但大佐终究还是追上了他。罗伊•马斯坦古换了一身打扮,顶着另一个头衔,突然地来到他身边。第一次见面时,目光交错的一瞬,他确实产生了一切都没有改变的错觉。因为罗伊的到来,因为这个错觉,心中如潮水般涌起的喜悦令他自己都错愕。他意识到了,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依然渴望着所谓的“幸福”。


说的没错。爱德在心里绝望地承认了,他确实在害怕,害怕罗伊在他身边的存在,害怕他让自己暴露出的软弱。


“……我一直都在想,”罗伊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他不知道在爱德这样的沉默里,说出他想说的话是否合适,“你的大佐,对我而言,另一个罗伊•马斯坦古,在目送你离开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


爱德猛地绷紧了身体,像是即将进攻的野兽,从喉咙深处发出低吼:“别说了。”


“说实话,我不能做到完全理解他,毕竟很多时候我甚至都不理解我自己。”罗伊说到这里竟然笑了一下,在爱德的盛怒之下自顾自地继续:“他是个军官,我是个医生,在不同的世界,我们的活法相去甚远。对于你的感情,大概也只能用不同的方式去表达。”


“但是,在那样的时刻,身份和经历的差异都无关紧要。只是作为一个纯粹的人,比起眼下分别的痛苦,更关心你的未来;我们都是一样……”


“都叫你别说了!……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机械铠重重砸在地板上的声响大得吓人,爱德迈开脚步,来到罗伊身前,回过神来的时候,双手已经紧紧抓住了罗伊的前襟。抬头怒视,却正对上罗伊温柔的眼睛。


“……只是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吐出的词句在两人相隔的狭窄空间里如羽毛般浮动,搅动起微小的气流,拨动爱德前额散乱的发丝。金发的帘幕下也是金色的眼睛,其中有万千星辰的震颤。


罗伊慢慢抬起手,手掌包覆住爱德的肩膀。


——就算这样你还是想要我推开你吗。他叹息着说。



*~*~*


马斯•修斯今天也一如既往地沿着规定的路线在街区里巡逻。没错,相当循规蹈矩,只不过经过格雷西亚的花店的次数稍——稍多了那么一点而已。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嘛。哪有男人会不在意自己心爱的人……何况格雷西亚那么漂亮,跟她打理的花朵站在一起更是好看到不像话。要是因此招来一些心怀鬼胎的男人……


接着他转过街角,一抬眼就看见一个黑发男人正和格雷西亚交谈甚欢。


——出现了,心怀鬼胎的男人。


我说你跟别人老婆也靠太近了吧——修斯黑着脸朝两人逼近。“您需要什么帮助吗,先生?”


“不,不必。我只是在请这位女士帮我挑花……有什么问题吗?”男人礼貌地笑笑,眼神里闪动着疑惑。


……口音像是外国人。该死,长相还挺好看。


“真是的,马斯!”格雷西亚低声责怪道,语气里却全然没有怒意,“你自己不好好工作就算了,来打扰我工作可就不对了吧!”


“盘查可疑人员也是警察的工作!话说回来,本来我就不希望你这个时候还坚持开店,我可是很担心的啊……”


“……”黑发男人在旁边默默地观察着修斯和格雷西亚的互动,像是在解读两人的关系。


“啊,真是非常抱歉,”格雷西亚不由分说地把修斯从她与客人之间推开,“我还是先帮您把花选好吧。是要送给谁的呢?”


“……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接着,男人又有点困扰地说,“不过,我想他大概并没有那么喜欢花。”


“重要的是您的心意不是吗?如果是您送的礼物,对方一定会高兴的。”


“……那就,向日葵吧。”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可能是顾虑到这可能会让人觉得自己过于漫不经心,男人很快地解释道:“金黄色很好看。……而且会让我想起他。”


“我明白了。”经营花店的一大乐趣,便是猜测送花者口中的对方是一个怎样的人。格雷西亚一边包扎花束,一边抑制不住好奇心,想象着这束向日葵到底会摆在谁家的桌上。


“那个,警察先生。”男人试探性地向在一旁很没好气的修斯搭话,“请问一下这个地址,确实就在这楼上对吗?”


修斯本着职业精神接过递来的纸条,“是的没错……诶!难道说!”他突如其来的热情把男人吓了一跳,“你是艾尔利克兄弟的朋友?”


“您……您知道他们啊。”


“那当然了!我们可是朋友啊,哎呀,他们两个人还为了我家的喜事专程回来了呢!”修斯不知从哪里掏出厚厚的一沓照片,照片上的婴儿朝画外露出纯真的笑容,“所以!你也是来参加我女儿艾丽西亚半岁的生日宴会的对吗!”


“马斯……半岁可不是生日啊。”带着花束走过来的格雷西亚苦笑着说。但看得出来,她也是一样地高兴。


“我不管!我女儿的每一天都要当成生日来过!”修斯转过身就开始跟自己之前还充满敌意的男人勾肩搭背,“你会来的对吧?会来的吧?”


男人皱着眉头好像在回忆什么。修斯……“不好意思,可以请教一下您的名字吗?”


“啊。”修斯才反应过来自己兴奋过头了,连忙松开手站得笔直,为了掩饰尴尬清了清嗓子,“刚才真是失礼了,我是这片区的警察,名叫马斯•修斯。”


面前的人终于与记忆中留下印象的一笔相对应,向来只存在于概念中的人物,眼下却有了鲜活的形体,在他的人生即将迎来后果未知的改变的此刻,这个事实如此地让人安心。


“宴会,我会去的;可能的话,会和爱德他们一起。”罗伊笑着同花店前的两人道别,“我是罗伊•马斯坦古,真的很高兴认识你,修斯。”


然后,踏上通往未知的台阶。



深呼吸。站在陌生的门前,罗伊在想,自己可能从来都没有过现在这样的紧张。


爱德会怎样看待他,又会怎样看待他自己呢。说实话他并没有过于乐观的期待;但他还是站在了这里。“他需要你”,他一直以为是这句话推动着他。但是现在,在这种从极致的紧张中取得的镇定里,他终于意识到了真正的动因。


炼金术,真理,灵魂,死亡——这到底是个什么乱七八糟的故事啊。他们所经历的现实,远远比他所听过的妄想更为不可思议;但正因这是现实,便也没有医生能来疗愈他们的伤痕。


这个世界充斥着混乱,譬如战争的硝烟,又譬如蛮不讲理的法则。“我爱你”——这是两个人唯一可以依靠的东西了。


我可以这么相信吗,爱德?其实你也和我一样,想着这样的事情。


带着隐秘的祈愿,他抬起手,叩响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那道门扉。



*~*~*


“你真的……是个混蛋,罗伊……马斯坦古……”


爱德埋首在罗伊的胸口,深深地,深深地呼吸。


他呼吸到衣料的气味,人体的温度,还有泪水的湿润。


他都不记得了,他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说;但总之他突然被更加用力地抱紧。


环绕周身的温暖就像土壤,包裹着从他零零碎碎的话语中、吐露出的“爱”这个字眼;它在此刻命运也无暇顾及的,这个角落,终于得以安放。



end.







——————————

完结了呢,感谢能看到这里的你


这次实在是拖了很久……非常,非常抱歉

也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  dbq   我先去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03和香巴拉设定里,两个世界的罗伊和爱德,无论如何还是选择在一起    只是想写一个这样的故事而已

这种受着内心折磨却无法抛却对方的温暖的,爱与痛共生的关系  是 真 的 很 好(暴言      如果无法让大家产生共鸣的话绝对不是梗的错  完完全全是因为我不会写


最后最后,真的非常感谢给我红心蓝手和评论的各位~!!明年也要继续搞焰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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