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钢】妄想症患者的心理医生（5）
•咕太久了，对不起各位
•感觉离完结不远了诶，至少终于要跟03结局接上了（没错 这个充满谜之私设和诡异逻辑的文 它居然还是打算走原作主线剧情的）只是不知道我又能咕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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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罗伊注视着面前摆着的茶杯，看着红棕色的液体表面蒸腾起白色的雾气，循着某种规律缓缓弥散在空气里。那形态随性而有序，像在安抚他疲劳的神经。
“……抱歉，能请您再说一遍吗？”
“我说，”亚伽把茶杯端起来送到嘴边，说话时喷出的气流将热气打散，变成毫无章法的混乱，“我认为你有必要谈一谈跟爱德华有关的事情。”
“哦。”罗伊控制不住地勾起一抹略带嘲讽的笑意，“我都不知道您什么时候对儿童心理领域产生兴趣了。”
“爱德华可不是普通的孩子。我本以为你作为这方面的专家，肯定早就抓住这个机会了。”亚伽看上去有点不满，“但我没想到的是，这几年你除了那些不痛不痒的诊疗记录什么都没搞出来。”
“爱德华是我的病人。不是我的研究对象。”罗伊语气轻柔，却又透露出不容置疑的气场。尽管他并不觉得这能说服亚伽，甚至可能是火上浇油——毕竟他面对的可是那个出了名的，忠于研究者本分的人。
果不其然，亚伽的表情从单纯的不满转化为夸张的不解：“我简直不敢相信……那孩子的妄想，他奇妙的身体，发生在他身上的那种戏剧性的异变，竟然不能引发你寻根究底的激情吗？”
如果我说那背后尽是些超越你我智慧的原理，你又会作何感想？——罗伊深吸一口气把这句话压回去。比起爱德妄想的真相，亚伽会首先质疑的可能是他的脑子是不是出了问题。他自己也是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是如何对那个存在着炼金术的世界深信不疑。在旁人看来这正是失去理性的表现。
谁知道呢，也许正是如此。在一切都无法得到证明的现在，驱使他相信爱德的，只有情感而已。但仅此一项就超越了其他种种，包括他引以为傲的理智和赖以为生的专业，而情感本身却根本无从解释。
他突然就明白了，爱德靠在窗边听着那些欢声笑语，心里究竟是怎样的感受。爱德交叠着双臂趴在窗沿上，转过来看他的神情是难解的寂寞。而他也说不出话来，只能回以同样寂寞的微笑：在这个世界的现实面前我们是多么无力啊，爱德。
“我绝不否认您对爱德华的病症所尽的心力，马斯坦古先生……但我还是要指出，您的固执己见可能让我们失去一个不可多得的案例。”亚伽对罗伊的不作为简直可说是痛心疾首，“事实上，我们已经错失良机了。我从院长那里了解到，爱德华的手脚几乎已经恢复正常了。”
“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罗伊瞪着亚伽，心想要是他敢说一句希望爱德华依然是个残废便于他制造话题之类的屁话，自己一定会让他后悔走进自己办公室的门。
“当然……你的治疗可以说是相当有效，简直是过于有效果了。”亚伽惮于罗伊身上突然释放出来的威压，但他不甘的表情已经基本上佐证了罗伊的想法。“我想起来了，”亚伽竭力想要在这场争辩中扳回一城，“爱德华的手脚恢复知觉的契机，据说是跟那个叫‘妮娜’的孩子见面？这又是你基于什么做出的判断？还有你搬进爱德华房间的那些书……这些行为背后有任何理论来支撑吗？嗯？”
罗伊愣了一下，他早就知道这些事情迟早会引发某些人的怀疑，但偏偏是亚伽，是在这种时候——既然亚伽已经接触了孤儿院院长，花时间调查罗伊的记录，自己本身又是个偏执狂，看样子对爱德华的事情绝不会善罢甘休。“对于这些事情我并不想与你多说……但我的这些判断都是基于爱德华本人的意愿。”
“‘本人的意愿’啊，”亚伽找到了他等待已久的突破口，“也就是说，如果我的研究能得到爱德华的同意的话，你也不会再多说什么，对吧？”
“你在开什么玩笑。”爱德不会答应的。他怎么可能答应？在这个隐藏着种种未知的世界里暴露自己是危险的。更重要的是，将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对毫无敬畏的人双手奉上，既残酷又愚蠢。“为了爱德华的……福祉，我绝对会阻止你。”
“……”亚伽看他的眼神似乎变化了。像是看到什么古怪的事物。尽管罗伊知道亚伽不可能洞察他心中所想，但他依然感到一种被看穿的恐慌。他对爱德华的维护，兴许早已超越了常理的界限，而这说到底就是他对爱德情感的外现，此刻他根本没法控制。“恕我直言，马斯坦古先生，你似乎把自己摆在了一个错误的位置。你是爱德华的心理医生，不是他的监护人。这件事情，不是你说了算。”
“你也一样。”但是谁知道你会用些什么手段？
“正是如此。一切决定权在爱德华自己。”亚伽强硬地结束了谈话，不堪重负地从沙发上起身，看起来对这办公室里审讯般的气氛已经忍受到了极限。罗伊跟着站起来，一言不发地目送着亚伽走到门前。“希望你不要过于敌视我，马斯坦古先生。我不是什么恶魔，研究本身也不是邪恶的。不知是出于什么理由，你今天确实很不冷静。”
罗伊没有回话，直到沉默被莉莎适时的开门声打断。亚伽离去时的脚步声也渐渐消失，莉莎转向罗伊，少见地露出担忧的神色。
“爱德华的事情总是很棘手。”
“……偷听可不是好习惯，莉莎。”罗伊回避了莉莎抛出的话题，俯下身端起桌上的茶杯凑到嘴边。
“你在生气。”
“我没有。”罗伊耸耸肩，想让自己显得轻松一点，但这不可能骗得过某种意义上与他朝夕相处的莉莎。他最后还是接续了之前的话题：“……爱德不会答应的。”
罗伊想起自己塞给爱德的电话号码。可能这就是它的用武之地。他知道自己作为心理医生的立场非常微妙，但如果爱德向他寻求帮助，他必然竭尽所能。
不，不是“如果”，是他希望爱德选择依赖他。那就像是某种证明，证明他的感情是有意义的，能够得到爱德的承认。他可以无数次嘲笑自己的卑鄙，但他就是该死的需要。
红茶淌过舌面，理论上咖啡因的存在给他一种清醒的错觉，或者只是苦味的刺激。也许是茶已经冷掉的缘故，除了苦涩，再尝不出其他。
*～*～*
爱德在一片黑暗中醒来，视线捕捉到前方熟悉的身影。
“妈妈。”
不远处的女人转过身来，对爱德露出温柔的笑容。
“怎么了，爱德？”
如同被这声音所召唤，爱德慢慢地迈开步子，朝那个自己日夜思念的人靠近。
这是梦吧。命运的灾厄和他自己的罪孽早已埋葬了这份美好。贤者之石的真相，人造人的真身，一个又一个残酷的现实是至深的黑暗，连回忆中仅剩的亮色都将要被抹去。可能生命的路途正是一个完整的闭环，让他在不断前进的同时，也再度接近着最初的原点。
——但我们永远也不可能真的回到过去。爱德合掌炼出钢刃，在差一步扑进母亲的怀抱的时候，向那张温柔笑着的面容挥去。
刀刃将要撕裂皮肉的时候，“母亲”的人形突然化作液体，挂在脸上的笑意也一并扭曲，名叫“斯洛乌斯”的人造人显露出非人的原形，抓住爱德愣神的一瞬把他打飞。后背撞到墙壁的冲击震得爱德大脑嗡嗡作响，混乱中他看到人造人的形态不断改变，渐渐与那个人体炼成的雨夜，他和阿尔创造出的、不可名状的怪物的模样重合。
——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爱德强撑着自己翻身躲过人造人的攻击，如果他还留在原地的话，早就和墙壁和地板一起被砸成碎块了。赎罪的方式不是被自己的罪孽杀死，他要做的是消灭人们为追寻力量而触碰禁忌的欲望，为此他不惜一死，但绝不是在这里。爱德沿着似乎没有尽头的通道没命地跑，直到前方一束光线冲破了黑暗；他一头扎进那光芒里，跨过梦与现实的交界。
“呃……”
爱德醒来后的第一个反应是伸手挡住直射到眼睛的阳光，下一秒才发现自己带着被子一起滚到了地板上。梦里那感触无比真实的后背撞墙的痛感似乎有了合理的解释。……他早就知道自己睡相不好，但最近这种状况出现得也过于频繁了。
“可能是你迟来的……嗯，生长发育期的副作用。”爱德想起罗伊说这话时努力憋笑的脸。
好吧，反正只要能长高，他也没有什么怨言。
爱德拉开窗帘，映入眼帘的世界是光明而安定的。外界的战争并没有波及这个国家的本土，但爱德总有种不详的预感。也许是亚美斯特利斯的动荡让他神经过敏，但他还是更相信两个世界之间有冥冥中的对应关系，尽管他还是对此毫无头绪。
霍恩海姆……作为可能是唯一能把这些事情解释清楚的人，在关键时刻居然又不知所踪……怎么想都很可气。
但在这种前路未卜的情况下，连这也似乎成为了某种预兆：故事正在步入终章。自己所能做到的，也只有不停、不停地前进。
爱德的思考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看见来人时他有点惊讶，“院长……先生？”
照理来说，像爱德这样坚决不在来访的老爷夫人面前献殷勤以期被好人家收养的典型问题儿童，本应该受到院长的不少“关照”，但实际上，爱德与院长打照面的次数屈指可数……爱德也不是傻子，如果说这没有某个心理医生自作主张多管闲事的话他可不会相信。
院长习惯性地搓着手，薄薄镜片下的双眼泄露出他企图掩饰的精明。
“有什么事？……请问？”爱德生硬地尝试把自己的口气变得礼貌一些。唉，他可不想在院长关于天气的寒暄和毫无意义的拐弯抹角里浪费掉整个上午。
“……”院长打量着爱德已经恢复得与常人无异的手脚，“你的身体看起来很好，很正常。其实最开始，大部分人都不相信心理治疗能对你遇到的不幸起到什么作用——当然，不包括我。很显然，我一直以来都尽我所能地支持着这项事业的发展，信任它的可能性……”
“您到底有什么事。”
“呃，”院长清了清嗓子，不得不中断进行到一半的自我表彰，“我想说的是，你的坚强和成长，我，以及一些负有盛名的业内人士都看在眼里。比如，弗兰克•亚伽先生，你一定从马斯坦古医生那里听说过他，他们同属一个学会，可以说是有着非常深厚的交情……”
亚伽……爱德轻松地把这个人名同军部那群蓝衣服中的某位对上了号。如果他猜的没错，那么这个世界里罗伊身边也有相当一部分军部的人。……这个人不管是到了哪里、换了何种身份都免不了要做军队的狗啊。“所以？”
“亚伽先生希望你能协助他的一项研究。不必紧张，你只需要回答一些问题，这对你而言没有损失，却大大有利于学术的发展，马斯坦古医生也会很高兴的。”
“你问过他了吗？”那家伙会高兴？把自己本来可以获得的成绩拱手让人可没什么好高兴的。把爱德所说的一切都当做妄想，按照常识把爱德研究个彻彻底底——他本可以那么做的。但是他没有。
“我相信你”，他这么说。
那这就是一场阴谋了。爱德下意识地去摸那本被他残忍吐槽却一直没扔掉的儿童科普读物，罗伊给他的电话号码就夹在那里面。
“爱德华，你要知道，只有你能决定自己的事情。”院长绕开了爱德的问题，暗示性的话语意味深长。
我能决定什么？爱德陷入沉默。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在遵循自己的意志，只是为了实现自己和阿尔的愿望而四处奔走，但如今才发现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暗中推动着一切，盘踞在亚美斯特利斯的大地之上。
也只有事到如今，因为看清了真相，怀抱了献出性命的觉悟，他才真正地感觉到自己能决定些什么，改变些什么。
故事正在步入终章。自己所能做到的，也只有不停、不停地前进。这不仅包括那个拥有机械铠和炼金术的自己，还有此时此地的这一个。
对于这一个无力的自己而言，眼前的阴谋，看上去是他唯一的机会。
“我……很乐意提供协助，院长先生。”爱德扯出一个笑容来。他必须得习惯这样的事情；在这里，只有罗伊•马斯坦古能在与他的关系中无视那个冷冰冰的规则。“但是，我也有一些小小的要求。毕竟，这也是等价交换。”
*～*～*
“……”莉莎走进办公室，看见罗伊手里拿着的报纸的时候，破天荒地体会到一种名为“挫败感”的滋味。她还是低估了平常几步路也懒得走的罗伊在关键时刻的行动力。果然还是应该让哈博克把附近另外几条街上的报纸也打包买走的……
“我是不是跟不上时代了，”罗伊抬眼看了一下莉莎，“现在心理学研究报告都可以上报纸社会版的吗。”
那口吻就像是在普通地谈论天气。
实际上，罗伊想要吐槽的部分还有很多，比如说这种充满噱头和博眼球意图的文章根本算不上什么正经研究报告，从这个角度来看倒是非常符合社会版的定位，亚伽改行当花边新闻记者一定能取得比现在高的多的成就，以及真想问亚伽到底用研究经费给报社塞了多少钱。
“您没事吧……？”莉莎语带犹疑。罗伊现在的反应，比起他生气要更来得可怕。
“放心好了，我并没有打算发火。”罗伊完全没感到这才是最让莉莎为难的地方。他的目光聚焦于报纸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爱德华•艾尔利克”。这仿佛是一个暗号，在这个世界里，只有了解真相的人才会明白它的意义。
这一切大概都是爱德计划的一部分。报纸的传播性不可小觑，凭着学会与外界的联系，亚伽把这个研究传遍整个欧陆也不是不可能。等价交换——爱德肯定会这么说。可是向世界暴露自己的存在，招来的既可能是同伴，也可能是人造人。不确定的事物与危险无异。可如今爱德主动选择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这也能算是等价交换吗？
还有另一个充满私心的理由：直面那些露骨的好奇目光，对永远无法理解你的人倾诉所经历过的痛苦，这相当地……让人心痛。在罗伊看来，这就只是单方面的付出而已。
爱德不可能不明白，但他仍然决定这么做。这是否说明，事情已经发展到了不得不如此的地步？而关于在炼金术的世界发生的一切，正是罗伊完全无法触及的领域。
他并不打算发火。他没有生气的资格。对于现在发生的事，罗伊只感到深深的无力。“无能”大概是很适合他的绰号。他所能给的东西，对爱德而言已经没有任何帮助。他甚至都无法猜测未来会怎样，爱德又会去往何方。
另一个自己又如何呢。他能为爱德燃起火焰吗？或者是依然只能目送着爱德奔向未知的战场。
罗伊的神情怅然若失，注视着手中报纸的眼神又有某种受创的隐痛，让人不忍出声打扰，所以当电话铃不合时宜地响起时，莉莎抢在罗伊反应过来之前接起。
罗伊看着莉莎工作时一贯的严肃表情渐渐松动，到最后甚至显得有点惊讶和困惑。“怎么了？”
“是爱德华，”莉莎按住电话话筒轻声回答罗伊：
“‘霍恩海姆来了’……他这么说。”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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